實與未說盡話

分風帶着桂，溜進教時，正撞見祈丞畫紙塗橘。補幅“季節變化”裡景，畫紙央棵橘子樹，枝頭挂着圓滾滾果子，像沈清書總揣袋裡橘子糖。

“王阿姨種向葵，該結果吧？”祈丞放畫筆，筆尖還沾着點橙黃。周時，盤已經沉甸甸着頭，籽粒鼓得像裂開，“們該摘種子。”

沈清書剛完張英語試卷，聞言把筆扣好：“周末。”指尖試卷邊緣敲敲，像數着子，“順便把橘子糖畫補。”

美術社季展求帶“能代表物件”。祈丞翻個玻璃罐，把盆枯葵籽粒裝進，又撿片梧桐葉壓罐；沈清書則帶隻搪瓷碗，裡面擺着顆剝開橘子，果肉晶瑩，像浸蜜裡陽。

“個藏着種子，個盛着甜。”學姐笑着把兩個物件擺起，“倒像對。”

祈丞尖點熱，偷偷沈清書，對方正盯着隻搪瓷碗，指碗沿劃着圈，像畫橘子輪廓。陽透過玻璃照進來，兩之間投細細帶，把玻璃罐搪瓷碗連起。

周末王阿姨時，向葵已經被割倒，盤堆牆角，像曬着排圓滾滾太陽。王阿姨給們兩個最盤：“自己剝吧，今種子飽滿，肯定能長好。”

兩院子裡凳，指尖順着盤紋剝籽粒。黃籽粒滾落籃裡，發清脆響聲，像數着彼此碰到次數。祈丞指甲縫裡嵌層淺褐，沈清書指腹被磨得點紅，卻誰也沒。

“比碾顔料時容易。”祈丞捏起顆飽滿種子，對着，“像顆太陽。”

沈清書把剝好種子分半給：“留着畫畫。”

回到，祈丞個盒子裝種子，又盒蓋畫株向葵，盤裡寫着個“沈”字。猶豫，旁邊畫顆橘子糖，糖紙寫個“祈”字，像兩個挨起秘密。

季展開展，兩畫終于湊齊“季”。枯葵，蒲公英乘着風，向葵藏着蟬，橘子樹，落片梧桐葉，葉尖沾着點向葵黃——沈清書偷偷點。

“這組畫，該起個名字。”老師站畫，目兩之間轉轉。

祈丞沈清書異同聲：“《們》。”

話音落，兩都愣，随即笑起來。原來個約定，就被悄悄記裡，像顆埋裡種子，覺就長來。

畫展結束後，們把組畫挂美術牆，正對着當初盆枯葵放着位置。夕陽照進來時，畫裡疊起，像把個季節都攢這間子裡。

“橘子糖完。”祈丞摸摸袋，隻剩最後顆。

沈清書從書包裡掏個袋子，裡面裝着橘子糖，自己買：“省着點。”

祈丞剝開糖紙，分半遞給。甜舌尖散開時，忽然起姜茶，辣裡帶甜，此刻甜裡藏着，竟幾分相似。原來些同季節，就悄悄串通好，都說同句話。

放學，梧桐葉落滿，踩響。祈丞踢着片枯葉往，沈清書跟旁邊，子被燈拉得很長，偶爾會碰到起。

“，們再起種向葵吧。”祈丞忽然說。

“好。”沈清書聲音很輕，卻很清楚，“再畫幅《們》，畫向葵田裡。”

祈丞腳步，轉。燈落沈清書睫毛，投片淺，像畫裡沒幹墨。忽然起些起過子：畫裡姜茶，碾顔料青，郊蒲公英，院子裡盤……原來每個季節都藏着個鈎子，把們子串成串，像挂檐風鈴，風吹，就響成。

“沈清書，”祈丞攥緊裡種子盒，“們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被陣風吹散。梧桐葉打着旋兒落兩之間，像片幕布。沈清書彎腰撿起葉子，遞給祈丞，指尖碰到，像電流竄過。

“畫裡沒說話，”沈清書忽然開，聲音比平時些，“向葵田裡說吧。”

祈丞着裡，忽然笑。把半顆橘子糖遞到沈清書嘴邊，對方含時，舌尖輕輕碰到指尖，像片羽毛掃過尖。

夜漸濃，兩子燈拉長，又靠。袋裡種子悄悄發熱，像揣着個秘密。祈丞，們畫還沒畫完，就像些沒說盡話，會随着向葵起，風裡發芽，陽綻放。

而此刻，夜風裡藏着桂，袋裡種子帶着溫度，彼此子悄悄疊——這就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