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葉

風剛掠過老槐樹，就把第片黃葉送進畫。許清蹲畫案撿落葉，傅時夜正往砂鍋裡投收蓮子，咕嘟聲混着桂，像把末餘溫都熬進甜湯裡。

“後梧桐葉落，寫？”傅時夜把盛着蓮子湯瓷碗推過來，碗沿還沾着點糖，王奶奶撒。忽然起，兩巷掃落葉，許清發間夾着片黃栌葉，被畫進速寫本，旁邊注着“來信”。

許清拿起支民國鋼筆，筆杆纏枝紋晨裡泛着溫潤，像被葉染過似。往寫簿勾兩筆梧桐輪廓，筆尖掃處，葉脈紋像老青筋。

“帶點桂糕。”王奶奶從廚來，籃裡糕點還冒着熱氣，“摘桂，加點核桃碎，就着風最胃。”把籃子往籃裡塞，圍裙塑料扣沾點桂，像落顆粒。

後梧桐林果然鋪層毯，風過時，葉子打着旋兒往落，像群蝶。許清支起畫架時，傅時夜就林子裡撿枯枝，指尖捏着斷枝還挂着半片葉，像握着支沒寫完筆。

“往邊點，”許清忽然擡筆，“片葉子正落肩頭，子比畫還俏。”

傅時夜依言挪挪，褲腳沾屑蹭到腳踝，點癢。許清着頭拂落葉側臉，忽然畫角添隻，指縫裡夾着片梧桐葉，筆尖輕掃，把葉邊鋸齒都畫得清清楚楚。

“這把也畫成景？”傅時夜湊過來，裡笑比桂還軟。

“嗯，”許清把筆扣好，“王奶奶說，畫得個踩落葉，然太靜。”

回程時，傅時夜撿捆梧桐枝，枝幹彎得像故拗過。許清把插個豁粗瓷碗裡，擺客廳畫排間，正好幅暑葡萄藤速寫旁邊，枯枝映着墨畫，像把與縫起。

王奶奶正廊縫墊，見梧桐枝，忽然說：“這枝子晾透，能刻成筆擱，比紅還趁。”把墊往許清面鋪，布面繡着片梧桐葉，黃線藍布閃着，像剛從林裡撿。

“您這繡比真葉還。”許清摸着墊紋，忽然發現邊角針腳得斜斜，補套時用針法，說這樣耐磨。

“偷學藝，”王奶奶笑得角堆起細紋，“縫補丁結實，學着繡墊，着都覺得穩當。”

傍霞把梧桐林染成橙紅，許清翻開寫簿，用鋼筆把黃落葉撿枝畫來，畫角空處，添字：“葉落鋪，筆蘸，邊畫。”

傅時夜湊過來，寫字旁邊畫個掃帚，掃帚邊堆着片葉子，葉面還沾着點墨，像剛從硯台裡掃來。“等處暑，”把巴抵許清肩，“們荞麥，把落葉畫成。”

“好啊。”許清把鋼筆放進筆簾，聽見蟬鳴些，着落葉聲，像支尾聲。忽然覺得，所謂，過把餘溫收進落葉，把清研進墨裡，子就像這簌簌落葉，從容裡藏着踏實，歲歲，都這葉裡，釀成醇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