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針線

臘午後，陽把畫闆曬得融融。許清畫案縫紐扣，裡捏着顆紅布包扣，王奶奶兒剪布頭，說縫傅時夜件藍布衫，讨個“紅底壓歲”彩頭。

“線腳再密點。”傅時夜湊過來，指尖碰碰布扣邊緣，許清針腳得勻勻實實，像用尺子量過似。忽然起許清補毛時，針腳歪歪扭扭像爬着串螞蟻，卻被寶貝似穿個。

“王奶奶說，關針線細，子才能密匝匝。”許清把線頭指腹繞兩圈，輕輕拽就系好結。布扣藍布衫閃着，像顆紅燈籠。

院門傳來王奶奶聲音，正跟賣畫販還價。“藏起來，”許清把藍布衫往櫃裡塞，“等除夕夜再給穿，算個驚。”

傅時夜笑着點頭，轉從書架翻個鐵罐子，裡面裝着曬荷幹，從台盆裡摘。“泡點茶？”往瓷碗裡抓把，沸沖時，荷混着陽漫開來。

許清端着茶碗時，忽然見案頭壓着張速寫，畫集貨攤，糖瓜、福字、紅燈籠擠塊兒，角落裡兩個孩正搶串糖葫蘆，被畫得隻剩模糊子，倒比清晰更。

“這畫挂兒？”傅時夜指着速寫問。

“就挂客廳幅像旁邊，”許清笑，“王奶奶說，關畫熱鬧，才顯得子奔頭。”

傍時，王奶奶提着個籃進來，裡面裝着剛炸好丸子，還冒着熱氣。“嘗嘗這個，”往許清裡塞個，“素餡，加點荷碎，解膩。”

丸子咬嘴裡時，許清忽然注到王奶奶圍裙，添顆青布扣，針腳熟悉斜紋——次給傅時夜縫布扣時用針法。“您這扣子……”

“偷學，”王奶奶笑得睛眯成條縫，“縫布扣圓滾滾，着就慶，也學來添點兒。”

傅時夜忽然從袋裡摸個布包，裡面枚銅制福字扣，邊緣點磨損，卻透着溫潤。“兒老張頭兒淘，”把銅扣往許清裡放，“說這戶繡荷包，能鎮歲。”

許清把銅扣放進鐵盒時，裡面物件又幾樣：鋼筆筆、野梅幹瓣、還枚青布扣，擠塊兒像群守歲老夥計。

把照得像鋪層銀，畫裡荷茶還冒着熱氣。許清忽然拿起支鋼筆，寫簿寫：“關針線，縫舊歲，盼甜。”

傅時夜湊過來，忽然背吻，帶着荷茶清：“等過，們裡寫，把、樹都畫來，裝滿個畫。”

“好啊。”許清把鋼筆放進筆簾，聽見院角雛菊又冒片葉，嫩得像被兒染過似。忽然覺得，所謂關，過把這些帶着溫度瞬間攢起來，用針線縫成烘烘團，等風吹，又能從抽綠，像盆荷，像們倆，歲裡長成最穩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