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後荷風

至蟬鳴裹着荷漫進畫時，許清正把收荷葉鋪畫案。傅時夜從集回來，籃裡裝着兩朵荷，瓣還沾着，把藍印布襯得像片池塘。

“老張頭說荷開得正好，寫？”傅時夜把荷插進粗瓷碗，珠順着瓣滾進碗底，叮咚聲像支細碎曲。忽然起至，兩巷買冰棍，許清嘴角沾點奶漬，被畫進速寫本，旁邊注着“甜過荷蜜”。

許清拿起支鋼筆，筆杆纏枝梅晨裡泛着，像被荷風洗過似。往寫簿勾兩筆荷葉輪廓，筆尖轉處，葉邊卷褶像活。

“帶點蓮子羹。”王奶奶端着砂鍋進來，裡面蓮子還冒着熱氣，“摘蓮子，加點冰糖，就着荷風最解暑。”把砂鍋往畫案邊放，圍裙塑料扣沾點蓮綠，像落顆蓮蓬。

荷塘果然鋪成綠，荷點點浮葉間，風過時，葉面珠滾來滾，像撒把碎銀。許清支起畫架時，傅時夜就塘邊采蓮蓬，指尖掐斷蓮莖脆響，鋼筆落紙聲格相。

“往邊點，”許清忽然擡筆，“朵剛開半瓣，比全開。”

傅時夜依言挪挪，褲腳沾蹭到腳踝，涼絲絲。許清着頭剝蓮蓬側臉，忽然畫角添隻，指縫裡夾着顆嫩蓮子，筆尖輕掃，把指腹繭都畫得清清楚楚。

“這把也畫進荷塘裡？”傅時夜湊過來，裡笑比荷還甜。

“嗯，”許清把筆扣好，“王奶奶說，畫裡得個挑着蓮蓬，然太靜。”

回程時，傅時夜撿片荷葉，鋪籃擋太陽。許清把帶回畫，裁成兩半，半墊硯台，半成簡易筆洗，擺民國鋼筆旁邊，荷葉清混着墨，像把風都收進來。

王奶奶正廊編蒲扇，見荷葉筆洗，忽然說：“這葉子晾半幹，能拓宣紙畫，比顔料還真。”把蒲扇往許清裡遞，扇面用淡墨畫朵荷，照着速寫本裡樣子畫，筆鋒歪歪扭扭，卻帶着股野趣。

“您這畫比拓還靈氣。”許清扇着蒲扇，忽然發現扇柄處纏圈藍布條，縫筆簾剩邊角料，針腳繞得密密實實，像把荷風都纏裡面。

“偷學針法，”王奶奶笑得角堆起細紋，“縫布結結實，纏扇柄，握着都覺得穩當。”

傍霞把荷塘染成，許清翻開寫簿，用鋼筆把綠般荷塘剝蓮蓬畫來，畫角空處，添字：“荷風入硯，蓮滿紙，邊詩。”

傅時夜湊過來，寫字旁邊畫個螢蟲，正荷葉，翅膀還沾着點墨，像剛從硯台裡飛來。“等暑，”把巴抵許清肩，“們螢蟲，把荷畫成燈。”

“好啊。”許清把鋼筆放進筆簾，聽見蟬鳴還繼續，着荷葉輕微響動，像支尾聲。忽然覺得，所謂至，過把盼收進蓮蓬，把盛研進墨裡，子就像這滿塘荷，熱熱鬧鬧裡藏着清清爽爽甜，歲歲，都這荷風裡，釀成悠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