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後茶

分得纏綿，把院角荷洗得發亮。許清畫案翻茶經，傅時夜正往砂鍋裡投茶，茶葉溫裡舒展，像剛抽條芽。

“嘗嘗這個。”傅時夜把茶盞推過來，茶湯碧清，浮着層細密沫，兒托民采茶，帶着點後鮮氣。許清抿，忽然起此時，兩集搶茶，傅時夜袖沾點茶漬，被畫成速寫本裡點綴，旁邊注着“”字。

畫台，盆荷又蹿半尺，葉卷着邊，像被誰捏過綠紙。許清拿起刻梅鋼筆，往寫簿勾兩筆，筆尖剛落，就被傅時夜按：“王奶奶說，分畫留分空，好讓風鑽進來。”

“倒成王奶奶傳聲筒。”許清笑着掙開，卻畫角添片飄落茶葉，墨淺淺，像被打落真葉。

王奶奶端着青團進來時，籃裡艾混着茶漫開來。“剛蒸好，”往許清裡塞個，“加點茶末，着噎。”青團咬開時，許清忽然見王奶奶圍裙帶子，打着個熟悉結——次教縫筆簾時打活結，說這樣拆洗方便。

“您這結打得比還勻。”

“練好幾回呢。”王奶奶拍拍圍裙，塑料扣布晃晃，“娘以總說，過子就像打結，松散，緊斷，得個巧勁。”

午後，陽從雲裡漏來，把畫闆照片亮斑。傅時夜忽然從書架抽個鐵盒，裡面裝着收荷籽，粒粒飽滿，像撒把綠珍珠。“種院角吧，”把鐵盒往許清裡塞，“王奶奶說，分撒籽，能收滿筐。”

兩蹲院角翻時，許清指尖沾點，傅時夜伸幫擦掉，卻故尖點點：“這樣才像種莊稼。”許清笑着回敬，把抹後，像幅沒幹畫。

種完荷回來，許清發現畫案茶盞空，王奶奶正用支民國鋼筆茶漬圈裡寫字，筆尖劃過面聲音很輕，寫“”字，筆鋒歪歪扭扭，卻比任何書法都動。

“老，聽使喚。”王奶奶把鋼筆放，裡帶着點好。

“比寫。”許清把字拓宣紙，用梨框裝起來，挂馬燈旁邊，正好幅元宵燈速寫方。

暮漫進畫時，傅時夜往硯台裡添點茶汁，研墨帶着點清苦。許清拿起鋼筆，寫簿寫：“歇，茶，邊。”

傅時夜湊過來，字旁畫株茶樹，枝頭挂着個迷茶盞，裡面盛着片荷葉。“等，”把巴抵許清肩，“們茶寫，把這些都畫進畫裡。”

“好啊。”許清把鋼筆放進筆簾，聽見院角荷風裡輕輕搖，葉碰着舊葉，像說悄悄話。忽然覺得，所謂分，過把藏收進茶罐，把研進墨裡，子就像這杯茶，初嘗帶點苦，回卻甜，歲歲，都這清淺滋裡，釀成綿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