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竈悶得像蒸籠。傲把腌好黃瓜條碼進陶甕，鹽粒沾指尖，被汗浸得作響。赫連漠倚着門框給打扇，風掠過油燈罩子蛛絲，晃得牆子也纏綿起來。糊紙破個洞，漏進柱裡浮着萬千塵，正巧落傲編麻辮紅頭繩。

"記記得"赫連漠忽然開，扇子，"伏擊戰躲瓜裡，渴得啃瓜瓤？"

傲抖，鹽罐差點翻倒。毒頭把瓜葉都曬卷邊，子彈擦過畔時，赫連漠撲過來把按進爛熟瓜堆裡。發酵甜漿糊滿臉，混着肩頭血腥氣，竟成這些午夜夢回時最鮮。

陶甕"咚"落蓋。傲轉往腰擰把："井鎮瓜，偏提些倒胃。"眶分紅，忙借笤帚往院裡躲。

申時忽然陰。東邊壓來烏沉沉雲，驚得晾繩藍布衫子亂。赫連漠踩着梯子收檐辣椒串，傲底扶着，仰頭見腿肚蜿蜒彈片傷，長皮肉還泛着嫩紅。

第滴砸辣椒時，兩正往窖搬腌菜壇子。悶碾過頂，傲懷裡酸豆角罐晃響。赫連漠突然攥腕，睛亮得駭："聽！"

幕裡混着隐約轟鳴，像千百匹戰馬踏着鐵蹄由遠及。傲怔怔，突然笑淚——原洪卷着碎沖進幹涸。們跟着鄉親們壘防洪堰，此刻正發沉悶撞擊聲。

窖油燈被穿堂風吹得忽忽滅。赫連漠掌還留着劈柴時屑，蹭傲腕微微發癢。個腌菜壇牆角列隊，映着兩交疊子随搖曳。當窩子裡挨餓時，們曾過朝能守着滿窖糧。

聲炸響刹，傲猛紮進赫連漠懷裡。怕，聲霹靂太像蓋。赫連漠後背撞酸菜壇，鹹澀汽漫來，混着發間皂角。窖暴如注，卻蓋彼此擂鼓似。

"都過。"喉嚨發緊，指尖陷進汗濕料。拆繃帶夜，傲也這般發抖，紗布腐肉着蛆蟲，咬着帕子敢哭聲。

時亮已爬棗樹梢。積雲裂開銀縫，蛙鳴從濕漉漉叢裡漫來。傲拎着盆收廊銅盆，卻發現赫連漠正弓着腰牆根摸索。

"這個？"晃晃裡鐮，卻見神秘笑，變戲法似從背後捧個粗陶罐。埋槐蜜，琥珀漿液裡沉着幾瓣幹，竟流轉芒。

支當院，老蒲扇驅散暑氣裡絲清甜。赫連漠仰頭飲蜜時，喉結滑動牽動鎖骨處刀傷，替傲擋匪時落。鬼使神差伸觸，指尖脈搏突突着，比婚夜蓋頭掀開時更燙。

忽流螢從籬笆縫裡鑽進來，綠瑩瑩點掠過晾曬藥簸箕。傲起關東密林裡磷，時赫連漠發着燒，還把最後半壺喂給。此刻溫熱呼吸噴後，帶着槐蜜餘："當說給捉帳子螢蟲，總算"

話沒說完就被蟬鳴截斷。東角又飄來積雲，但傲乎。數着赫連漠腕動青筋，面淌着血曾染紅過嫁，如今卻成最脈絡。吱呀輕響，驚起夜栖雀兒，翅尖掃落串珠。

後半夜又至時，兩相擁着沉入甜。打芭蕉聲裡，傲夢見自己變成初遇時個采藥女，而赫連漠再滿硝煙兵，隻溪邊飲馬青衫郎。晨微熹時，誰還緊緊交握衾，汗津津掌紋長成同川。

第傍，灘浮起被洪沖戰車殘骸。赫連漠鄉親們打撈鐵器時，傲正院裡曬伏姜。望着結實背笑，忽然被指間辛辣姜汁刺得眯起——伏陽把往事曬得酥脆，輕輕碰就簌簌落進釀米酒裡。

蟬還嘶鳴，但傲已經學會聒噪裡辨甯。當赫連漠兜着滿襟野梨推開門，當竈膛爆個子，當暴夜掌始終護舊傷方，些戰碎成齑歲，便這盛裡點點塑成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