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門來

頭正旁裡，炕擺着樣菜肴，除兩樣時令炒，另碟東坡肉、碟獅子頭。

筷子将獅子頭分作塊，夾起來卻半空，炕之後，蹙眉凝雯。

“還如留格子巷呢。”

雯腹诽着咕哝嘴。蓋因自打來宅，陳斯遠過兩才來回，便來也與姨娘、姨娘兩個打混，偶爾才得空與說說話兒。

又裡比得當格子巷？裡倒，晌午時爺會來尋，說說話兒、兒用飯，随即相擁憩。

這會子雯陳斯遠自國子監肄業，再會每晌午來尋，也難免回過往。

觀量，抵戌時過半，隻怕過會子爺又回榮國府吧？

雯将塊獅子頭丢進嘴裡，鼓動腮幫子嚼着，目卻直勾勾瞧着。忽而吱呀聲，卻曲嬷嬷推門而入。

瞥見雯方才用半，頓時蹙眉：“姑娘啊，還沒用完？”

雯癟嘴：“自個兒着，麼急？”

曲嬷嬷便拍腿，歎息聲湊過來聲：“後樓撤酒菜，老爺吩咐，隻管關門閉戶，說今兒個夜裡回。”

“果然？”雯欣着問嘴，又輕哼聲：“爺回回與麼相幹？”

曲嬷嬷啧啧聲揶揄笑着，直把雯瞧個紅臉兒，這才：“姑娘全就張嘴……些用吧，說得老爺過會子就來尋姑娘。”

雯哼哼兩聲算應，雖曾說麼，卻風卷殘雲也似，箸入飛，眨間便用過飯，起叫嬷嬷來拾掇，自個兒又緊忙尋帕子擦嘴角，急急往幾步，又蹙眉回返，對着梳妝鏡好番觀量。

見唇胭脂已然擦個幹淨，便趕忙取胭脂，以指尖蘸往唇點。

略略抿嘴觀量，便往正而來。打燈，量着吩咐曲嬷嬷預備熱，又命熏籠，自料盒子裡尋個蓮頭放其。

正待松氣，便聽得廊腳步聲漸，又婆子連稱‘老爺’之聲。

雯慌，扭本待迎，卻鬼使神差咬唇，偏腿側，尋案裡曾完團扇繡将起來。

誰慌亂間繡線已纏作亂麻，又将繃子掉落，忙腳亂之際碰翻針線盒，握掌頂針更滾到門檻邊。

恰此時門扉推開，陳斯遠瞥滾落腳邊頂針，又見雯襲榴紅裙，鬓邊支點翠蝴蝶簪顫顫巍巍，面滿驚慌與赧然。

陳斯遠俯拾頂針，蹙眉與雯說：“與說過幾回，夜裡别女紅，仔細傷睛。”

頂針撂案，雯惱着自個兒忽而就拙笨腳，又禁些熨帖。

還忖着如何回話兒，陳斯遠吸氣，向熏籠：“蓮頭？聞着極甜，裡買？”

雯禁帶幾分得：“幾姨娘叫頭夥計來送料樣子，聞着蓮頭極好，便自個兒買些。”

說話間雯業已回過神兒來，緊忙起讓陳斯遠落座，兀自繃着臉兒：“爺回？”

陳斯遠隻掃量，便雯犯性兒……抵因着來疏于相處之故？

“今兒個回。”

陳斯遠回嘴，雯便：“給爺倒盞茶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