呦呦鹿鳴、搔首踟蹰

栊翠庵。

更時分，庵堂裡燭昏黃，龍涎殘。

妙玉盤蒲團之，卻捧着本《會真記》代孤本，素芊芊輕輕翻動，須臾到最後頁。

妙玉罷，自歎息聲，禁聲誦“嬌羞解語，溫柔玉”。

兩個婆子業已歇，此時吱呀聲，便丫鬟禅端盆入。

妙玉緊忙将會真記孤本掖蒲團，面古井波。禅到得便：“師父，該洗漱。”

妙玉應聲，窸窸窣窣自蒲團起。丫鬟禅又推門而尋旁物，妙玉便端菱鏡自将妙常髻取。

緒兀自平，為書癡男怨女歎已，又自憐自艾，起自個兒世來。

正待神，忽而便禅急匆匆推門而入，面惶惶，哆哆嗦嗦壓聲音：“姑……姑娘，鬼，鬼啊！”

妙玉蹙眉，扭呵斥：“慌慌張張成何體統？莫忘，往後須得稱為師父。”

禅哭喪着臉兒求肯：“師父，真鬼啊，信師父移步聽究竟。”

妙玉見其面似作僞，便納罕着将過來，略略推開門扉，便涼氣撲面。

暮時節，蛙鳴蟲擾俱寂，間隻聽得風吹枝葉之聲。妙玉正待呵斥禅，忽而便如泣似訴般、斷斷續續聲息傳來。

妙玉唬！

翻過來，才過，又裡見識過這等古怪聲息？當兒亂顫，見丫鬟禅戰戰兢兢扯自個兒袖，這才強自鎮定：“過風聲罷，礙事……”

話還曾說完，忽而便聲女子撕裂肺也似驚呼傳來！

妙玉駭得形顫栗，趕忙豎起掌誦：“唵班雜薩朵吽！唵班雜薩朵吽！衆佛現。遮羅神。護羅神。佛千遍。鬼離。離。病離。切邪魔化為塵——”

此為剛咒，斬魔除障。

禅見自姑娘頂事，再顧得旁，哆哆嗦嗦便往旁禅尋。須臾景，便兩個方才婆子得禅，個提掃帚，個提雞毛撣子。

慌亂着護妙玉，兀自叫：“裡來穢物，還速速退！”

又聲女子驚呼，兩個婆子原本面惶惶，聽得此聲頓時面面相觑起來。

其尴尬着瞧兀自誦經妙玉，讪笑着：“這……姑娘這佛法怕治此事哩。”

妙玉睜納罕着，另婆子便：“也兒來野鴛鴦到門活來。這等事兒姑娘見得，堵朵。”

頭婆子咕哝：“成位姑娘……啧啧，也來又與誰勾搭。”

妙玉原本面煞，這會子半氣惱，半羞臊紅臉兒，蹙眉撇句‘廉恥’，便逃也似扭進裡。

兩個婆子逮丫鬟禅自好番揶揄、打趣，半晌方才放其入伺候。禅也乍聞這等事兒，雖也羞臊，卻更好奇。

也自姑娘素潔淨，便略略惱，緊忙伺候着妙玉洗漱。待諸般當，禅耐困倦，雖也胡亂忖番，片刻便過。

妙玉卻被亂神，時間輾轉反側，難以入眠。待迷迷糊糊，跟着便怪夢連連，半夢半間忽覺冰涼滑膩，妙玉頓時悚然驚。

待起掀被子觀量，霎時羞愧欲！自尋換過，見炭盆還餘，便将換來亵股腦丢進盆裡。

苗騰起，煙氣散。兀自酣丫鬟禅被熏得咳嗽連連，随即揉着惺忪起，瞧着自姑娘：“姑……師父，這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