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剛散，梁杏苞被泡得透亮，像撒把珠子，松針清苦混着濕潤漫進林屯。

蘇秀娥蹲竈門檻，林揉着腿膝蓋——昨兒曬場吼完嗓子，又冒紅松林轉半夜，舊傷被浸，此刻腫得像發面饅頭。

把簍往懷裡攏攏，篾蹭得腕發癢：後坡采點杏，曬幹能泡茶，換鹽巴錢也夠湊半吊。

林擡頭，尾還沾着沒擦淨屑：兒趙老說後坡狼。伸夠簍，卻被蘇秀娥側過避開。

阿黃跟着呢。指尖速撫過背老繭，像時侯偷摘棗兒被娘逮時樣笑，再說，爬樹比嫁過來還利索。

林張張嘴，最終隻把簍裡粗布帕子又掖掖——裡面裹着半塊玉米餅，今特留。

阿黃蹲腳邊，尾巴輕掃褲管，仿佛應主默許。

頭偏準回來。蘇秀娥挎簍，臨門又折回來，把晾廊蓑往牆根推推，還沒斷透，别又着守林子。

剛轉過老槐樹，就聽見後傳來急促腳步聲。

翠紮着兩根麻辮，發梢沾着籽，得胸脯起伏：表姐等等！

娘說杏曬好能給弟弟熬酸湯，幫摘！

蘇秀娥被拽得踉跄，卻還笑着應：皮猴兒，别偷嘴，青杏酸掉。

阿黃頭蹦，尾巴搖成旗子。

沿溪而，溪剛退，鵝卵，偶爾拇指魚撲棱着竄進縫。

翠蹲扒拉，被蘇秀娥扯後領：濕回挨娘擰朵。

啦啦——翠話音未落，突然踮起腳指向坡，表姐！

棵杏？

背陽坡幾株杏樹被洗得發亮，青綠果實壓彎枝桠，葉底還墜着珠，落來滴答打蘇秀娥背。

把簍往放，挽起袖子就爬樹，卻被翠搶先：來來！

回幫王嬸摘棗兒，爬得比栓子還！

樹杈吱呀作響，翠騎枝桠，把杏子往扔，蘇秀娥蹲樹接，簍裡很堆起半堆。

阿黃趴旁邊，巴擱爪子，朵随着晃動枝葉輕顫。

變故來得突然。

阿黃尾巴唰繃直，喉嚨裡滾悶似吼，爪摳進裡。

蘇秀娥擡頭時，簍裡杏子正骨碌碌滾兩顆——阿黃子幾乎貼面，尖朝着側灌叢，毛發根根豎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