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被松針珠子砸。

睫毛凝着冰，睜時像被撒把碎玻璃，刺得眯起。

懷裡蘇秀娥還蜷成團，尖蹭着棉襖襟，呼吸粗布洇片潮潤。

動動胳膊，壓麻覺順着血管往竄，像千萬隻螞蟻啃骨頭——這窩棚鋪用松枝墊，夜裡凍得比闆還。

“秀娥。”輕聲喚，掌虛虛護着後頸，怕猛擡頭撞着棚頂枯枝。

蘇秀娥睫毛顫顫，迷迷糊糊睜開，見尖挂着冰碴子，伸碰，指尖剛觸到就縮回來：“涼得跟鐵釘子似。”

林笑笑，從背簍裡摸塊布包。

布包解開，半塊凍得邦邦野兔肉——這昨兒後半夜摸溪邊套子，獐子沒打着，倒套隻野兔。

“烤熱乎墊墊肚子，今兒得爬棵老紅松。”用趕刀削片，架餘溫未散炭，油子“滋啦”濺起，混着松枝往子裡鑽。

蘇秀娥咬着兔肉，往竿頭綁鐵鈎。

竿兒用砍桦樹讓，表皮還沾着漿，林節處纏圈麻繩：“這鈎子得斜着挑，松塔卡得，直着敲容易震斷枝子。”擡頭時，晨正從棚頂破洞漏來，照得角疤亮——歲跟爹進，被松枝劃，爹說“趕臉得記号”。

紅松林離窩棚裡，晨霧還沒散透，松針腳嘎吱嘎吱響。

林站林邊，仰頭望最粗棵老紅松，樹腰焦痕迹——劈，爹說這種樹松塔最實成。

把竿遞給蘇秀娥：“記着，松塔尖兒發黃、鱗片張着縫才撿，青留着。”蘇秀娥點頭，指尖撫過鈎磨痕，爹用舊物，節都被汗浸成琥珀。

第棵樹爬得順。

林脫棉襖系腰，穿着粗布打，腳蹬帶釘鹿皮靴，蹭着樹幹往挪。

松脂沾褲腿，也，到分叉枝桠處，舉起竿往松塔簇裡挑——“咔”脆響，拳頭松塔骨碌碌往滾，蘇秀娥貓着腰撿，用袖墊着捧進背簍。

“夠。”林突然喊。

蘇秀娥擡頭，見正用刀背敲另簇松塔，松塔卻隻晃晃，沒往掉。

“這半棵留着。”拍拍樹幹，松針簌簌落來，“松鼠得靠這個囤糧，咱們能斷。”蘇秀娥摸摸背簍裡松塔，最面顆還帶着松脂熱乎氣，面卻涼絲絲——林特挑向陽面，背陰都沒動。

頭爬到頭頂時，背簍已經裝半。

蘇秀娥把松塔倒油布曬，陽透過松針漏來，照得每粒松子都像豆子。

正撿着，忽然尖動——松濤聲，更沉、類似碗粗樹被壓斷“咔嚓”。

林反應比更。

原本蹲幫挑松塔，聽見響動瞬間，後背肌肉就繃成弓弦。

趕刀“唰”鞘半寸，又“咔”收回——刀鞘“留半”字被磨得發亮，爹用銅絲嵌。

把攥蘇秀娥腕，力氣得能捏青骨頭，往旁邊巨後拖。

“别喘氣。”貼着朵說，聲音輕得像松針落。

蘇秀娥這才發現自已抖，從膝蓋直抖到指尖，後背抵着冰涼頭，能清楚聽見自已撞面悶響。

林掌覆嘴，掌繭子硌得嘴唇發疼——這雙能剝松子仁兒，能給受傷狍子敷藥，此刻卻像塊鐵，壓得連氣都敢喘。

林目穿過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