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,嘗嘗烤栗子?”盧氏剝顆栗子遞過來,見沒接,忽然笑,“其實趙公子着倒像惡,比巷張禦史公子順。”
“許胡說。”李清照瞪,伸拿栗子時,指尖卻聽話往抽屜方向偏,“父親說過,趙與蘇政見,咱們……”
話沒說完,院忽然傳來李迒咳嗽聲。兄妹倆自從來汴京,總因“女子該該抛頭面”拌嘴,此刻聽見聲音,李清照慌忙讓盧氏把匣子藏得更些。
“姐,父親讓回來取份文稿。”李迒掀簾進來時,還帶着寒氣,掃書,眉頭習慣性皺起來,“又這些靡靡之詞?兒聽王學士說,女子讀《間集》,會學些正經腔調。”
“王學士怕沒讀過‘照後鏡,面交相映’。”李清照把書往懷裡攏攏,“詞裡,未必比案頭策論淺。”
“強詞奪理。”李迒書架翻文稿,忽然《秦刻辭》,“父親書也亂動?次讓抄《女誡》抄完?”
李清照沒接話。哥,自從母親世後,總把“規矩”挂嘴邊,仿佛隻穿素裳、說話,就能變成裡“正經閨秀”。偏歡,就像歡汴京,總得這麼痛。
李迒到文稿後,臨又回頭叮囑:“過幾祖母壽辰,裡宴客,言舉止都當,别讓說李女兒沒教養。”
棉簾落瞬間,李清照忽然覺得悶得慌。到抽屜,摸把巧銅鑰匙——鑰匙柄刻着朵梅,母親留給。
鎖“咔哒”聲彈開時,得像撞來。檀匣子裡鋪着層錦緞,錦緞放着卻麼拓片,而疊得齊齊素箋,箋角畫着枝藕,墨清淡,像剛從裡撈來似。
捏起最面張,指尖觸到紙面凹凸——竟用蠅頭楷寫詞,字迹清俊,帶着股鋒銳:
“藕處覓,誤入。
梅蕊簪頭豔,如底。”
“藕處”個字,像根細針輕輕紮。這分化用章丘寫《如夢令》,醉後誤入藕處,還笑說“驚起灘鷗鹭”,原随吟句子,竟被記。
再往翻,每張箋都抄着首詞,柳永“今宵酒何處”,蘇轼“東”,最後張卻首陌令,字迹比幾張更些,像寫又改:
“相逢若問名,笑指碑間字。
再逢時,願識钗頭事。”
李清照指尖“钗頭事”個字頓。起鬓邊紅梅,起贈拓片時碰到指尖,起盧氏說“趙公子您神怪怪”,臉頰忽然燒起來,像被炭盆烤着似。
“姐,臉麼這麼紅?”盧氏端着茶進來,見裡捏着詩箋,睛瞪得溜圓,“這、這……”
“别嚷嚷。”李清照慌忙把詩箋疊起來,得像從嗓子裡蹦來,“隻些抄錄舊詞罷。”
瞞過盧氏。這丫鬟自跟邊,睫毛顫,盧氏就笑還惱。此刻見把詩箋按胸,指尖都發顫,裡還。
“原來趙公子個。”盧氏湊過來,壓聲音笑,“‘梅蕊簪頭豔,如底’,這說就姐您麼?”
李清照把詩箋往匣子裡塞,忙腳亂間,張素箋飄落。彎腰撿時,見箋背面還幾字,用朱砂寫:“聞令嫒善畫,敢求景幅,以證緣。”
原來僅送詩,還畫。李清照捏着張紙,忽然起章丘荷塘。每,總愛畫并蒂蓮,母親說“通”,象征着瑟鳴。時懂,此刻望着,倒覺得該開得熱烈些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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