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夢

清總纏纏綿綿，打濕朱雀橋邊柳絲，也打濕“雲樓”戲班猩紅幔帳。

洛煙站後台鏡，學徒阿巧給自己描眉，青黛眉筆鬓角勾個圓潤弧度，像極鄉拱橋。

傳來畫舫琵琶聲，調子軟糯，聽得骨頭都發酥。

“班主，今兒個都察院遞帖子，”阿巧捧着個紅漆托盤，面擱着張燙名帖，“說聽您《貴妃醉酒》。”

洛煙接過名帖，指尖“都察院”個字頓片刻。嘴角勾起抹笑，對着鏡子轉動脖頸，袖滑落，截潔臂——這幾養着，已沒漠風留粗粝，舉投間都吳侬軟語柔媚。

“。”把名帖放妝台，拿起支翡翠頭面簪發間，“把制雲裳熨燙好，别皺。”

阿巧應着聲，後台隻剩洛煙。拿起封信，信紙邊緣已經磨得發毛，面老煙嗓從域寄來，寫着：“清都察院使司，姓，名德魯，且碰碰運氣，若能攀附，咱們戲班也算靠。”

德魯。

這個名字像顆埋底礫，此刻被泡，竟隐隐作痛。

起漠風，起破廟裡牛皮鼓，起個穿錦袍郎——都事。如今，“雲樓”班主洛煙，靠聲娛戲子，再也個等着擲千傻丫頭。

都察院宴設後園榭裡。洛煙踩着屐穿過曲橋，面漂着盞盞蓮燈，把子晃得支離破碎。

廳觥籌交錯，絲悅，主位着個穿袍男子，背對着，正與旁說話。

“洛姑娘來。”旁邊招呼，男子聞聲轉過來。

洛煙猛。歲對方臉刻成熟痕迹，颌線更朗，神邃如潭，梁弧度，抿着嘴角，分還當個德魯。

隻如今，股自威氣場，壓得喘過氣。

“。”洛煙福福，聲音拿捏得恰到好處，帶着點怯軟糯，“女子洛煙，給請。”

德魯目臉留瞬，平靜無波，像個尋常藝。“洛姑娘請。”指指首位置，語氣疏離，“聽聞姑娘《貴妃醉酒》絕，今幸得見。”

洛煙剛開說些客套話，卻見德魯側簾子動動，探個腦袋。個瘦姑娘，穿着素淨襦裙，見過來，又飛縮回，隻半截細腕。

“這……”洛煙故作好奇。

“方妙，”德魯聲音柔些，“救個流□□子，怕。”側過，對着簾子溫聲說：“别怕，來吧，戲。”

簾子被掀開，方妙着頭來，緊緊挨着德魯子站定，像隻受驚獸。

确實瘦，風吹就能倒樣子，唯雙睛又又亮，此刻正偷偷打量着洛煙，帶着絲警惕。

洛煙着方妙，裡忽然些滋。這姑娘怯模樣，像極當自己。德魯神，種自覺溫柔，當自己時從未過。

戲開始。洛煙強壓頭波瀾，踩着鼓點台。袖翻飛間，把雍容華貴演繹得淋漓盡緻，尤其唱到“島冰輪初轉騰”時，波流轉，直直向主位德魯。

台掌聲動，德魯卻隻淡淡點點頭，随讓跟班打賞些碎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