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呀，斷會。來，趁熱用些飯菜。”柳姑娘笑吟吟布着菜，波打個轉。

婦裡卻盤算得緊：這幾個該殺千刀，逃命還敢貪杯。這藥性子最烈，消半刻鐘嘴角噙着笑，卻利落将燙好酒斟滿滿碗。

“位哥奔波辛苦，嘗嘗這藝如何？”

個莽漢逃得喉頭發緊、腹鳴，還顧得許？當即抓起碗筷，狼吞虎咽起來。酒液順着胡須滴落，燭泛着琥珀。

柳姑娘攥着角微微發顫，底卻閃着興奮：“倒啊倒啊”話音未落，突然瞪圓睛，喉間發“咯咯”聲響，指痙攣着抓向空，随即像斷線偶般栽倒。

轉望向指着牛，忽然輕笑聲：“當，沒到壺酒裡也加料吧？”燭臉投搖曳陰，“這世啊……”

解圍裙，撣撣煙，“自打把往些男送，咱們分就盡。”

指尖撫過銀錢，柳姑娘忽然笑得凄然：“這些發财段，該通。”

利落将細軟打包，最後瞥抽搐軀體，“如借這個機會給自己掙個養老本錢。”

苗竄梁時，已駕着驢車消失夜，隻車轍拖兩蜿蜒痕迹，像極未幹淚痕。

自此，京東坊間便個柳娘。約莫頭紀，總靛青粗布裳，偏瓜子臉兒襯着柳葉眉，倒比穿绫羅還顯幾分顔。

東牌樓後巷賃間後罩獨居，門總掃得纖塵染。每晨起，都能瞧見挎着籃。起子閑漢蹲茶棚嚼舌根：“這寡婦個賃着，怕……”

“都娘給老子把嘴閉！見兒嚼寡婦舌根，也怕爛舌頭根子！”拉黃包車陳把筷子往拍，震得粗瓷碗叮當響。

粗糙旁半頭頂揉揉，“兒，把最後這馍趕緊，幹爹得攬活。”

鼓着腮幫子點頭，陳已經起拽拽洗得發藍布褂子。彎腰拉起車把時，後脖頸曬得黝皮膚皺幾溝，像老樹皮似。

力車銅鈴铛晨霧裡叮鈴鈴響，呼哧帶喘過柳娘門，自覺放腳步。

陳總晃着寡婦挎籃買菜模樣。細腰肢粗布裳裡扭扭，發髻絨跟着顫，倒比胡同姐兒們還勾。

啐唾沫，卻熱烘烘：“能瞧這窮拉車”這麼着，腳由輕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