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時孤苦，命犯長庚，世皆厭，惟汝棄，待以赤誠。長遇襲，汝以質抱吾于懷；千佛寺，汝竟以擋劍，半步退。吾常自問，何德何能，得此皎若朝霞者傾相護？

吾此歡愉甚，盡系卿。

遊學方時，汝遙寄信，實乃漂泊慰藉；蟾宮折桂，汝劍相賀，勝卻瓊林盛宴；遇刺瀕際，汝徹夜泣守，方覺此枉。

夜映殘燈，舊事如馬觀，曆曆目，然細數之，終嫌未。

共閱古籍于軒，分馄饨于夜，劍交疊于渚，煙并于除夕……此般細碎陰，愈愈痛。

吾妻敏敏，吾何其幸，得汝相伴側。

昔時執相許，誓護汝終，然吾終負首之約，望汝寬懷。

吾負仇廿載，形為役，未嘗敢忘。今幸得沉冤昭，慈母漸愈，舅父釋懷，吾責盡矣。俯仰之間，忽覺此已。

吾之過，終非君王宥，吾亦為君王所容。吾曾猶僥幸，然此患如癰疽背，雖暫掩之，終必潰裂，彌縫也。吾忍汝陷親恩愛之兩難，故作此決斷。

猶記成婚之，儀節未周，使汝受屈。吾嘗誓，必禮，鳴鐘鼓列華燭，使皆。然此願終成虛話，惟乞見恕。

妝奁置離書，呈禦覽消愠，緻見罪于汝。

貴得适，得與卿相伴經，餘願已，無悔憾。

吾愛敏敏，勿此局，莫痛吾擇。惟願汝歲歲康，偶憶及蕭郎矣。

若憶之餘痛，則盡忘也。

霁，長庚隐曜，唯餘孤懸穹。

然雖無長庚為伴，清輝減。今往縱無吾側，汝亦當皎然如初。蕭郎親筆

盛元臘廿寅時”

……

沈語眸通紅，卻沒再落淚。

疊好信紙，放進貼衫裡。

用力按着胸，極力忍着胸腔洶湧緒。

長庚本該相伴，朝霞啟理應同。

亦镌入命唯辰。

倒親自問問，麼叫“餘願已無悔憾”，麼叫“則盡忘也”！

許擅自這樣決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