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角銅鈴碎暮，老槐裡數歸舟。

凝雙鬓，硯清愁鎖玉樓。

寂寂，悠悠，紙鸢斷線難收。

間最苦牽腸處，兒郎萬裡遊。

孩子父母終羁絆，父母會着斷成長，漸漸遠，然後門檻，守候份溫，靜靜等待着歸來。

問：如果這，沒伴侶，沒兒女，沒财産，沒牽挂，老，麼辦？

會老，等着父母來接。

怆然淚。

暮将時分，薛豪英總愛把藤搬到青闆。老槐樹子織成破碎網，漏幾縷殘陽，像撒滿院碎。膝頭攤着半舊本書，書頁間夾着片枯黃梧桐葉，兒子薛楓歲時撿來，說送給爹爹書簽。此刻指尖撫過葉脈，觸粗粝如歲紋，恍惚間，書頁青鳥竟振翅欲飛，化作個槐樹追着紙鸢。

世觀旱煙袋敲斷斷續續節奏，滅如墜子。望着遠處疊翠，起女兒櫻臨時鬓角紅頭繩，晨裡像朵燃燒開又謝。兩位老并排着，像兩株被時抽分老梅，枝幹虬曲卻再難開，唯目始終朝着坳處夕陽。

這夕陽格黏稠，像融化赤鐵澆，連浮動雲絮都染成凝血顔。薛豪英端起茶盞，卻發現茶湯裡漂着幾片槐瓣，忽然起薛楓爬樹摘，摔來時額角留淺疤。

“老哥哥，……”世觀聲音突然發顫，旱煙袋“當啷”墜。渾濁睛盯着遠方，裡個點正破雲而來，起初如寒鴉，卻暮越漲越。

“莫……？”世觀揉着睛，蒼老指掐進掌。

薛豪英順着顫抖指望，隻見越飛越，夕陽邊勾勒巨鳥輪廓，羽翼霞泛着珍珠般澤，鶴背兩正随着翅膀起伏輕輕搖晃。忽然覺得喉頭被麼堵，陣發，兩漸漸與記憶疊：個虎頭虎腦子，個紮着紅頭繩追着子丫頭。

巨鳥長鳴劃破暮時，薛豪英驚覺自己已老淚縱橫。鳥爪落青闆聲響，像叩開時門環，等待這刻碎成齑。當兩從鳥背躍，暮恰好漫過們肩頭，将時模樣與疊成幅朦胧畫。

"爹"櫻聲音像浸棉絮，帶着幾風啞。發間還别着支青玉簪，娘臨别時候塞給，說等嫁給楓兒時簪最好頭面。此刻跪父親面，指尖撫過老掌老繭，些時候覺得像樹皮樣粗糙紋，如今卻硌得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