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風裹着細，烽台磚牆磨歲溝壑。宇文淵青缃馬車碾過結冰官，車轅寒梧紋與牆“虎”徽記遙相呼應，卻見頭士兵甲破舊，長矛纓穗已褪成。

“公子，幽州刺史王延齡稱病迎。”李虎聲音混着戰馬噴息，“末将探得，軍饷已未發，士兵靠啃棗餅充饑。”

宇文淵掀開車簾，寒鐵戟尖輕點面，濺起冰碴子落袖“持節都督”印绶。遠處烽台濃煙起，顯久未修繕，忽然笑：“胡氏，倒伸得長。”

戌初刻，帥帳燭昏黃。宇文淵踏過結帳門，見案頭堆着疊賬冊，最層“空饷簿”邊角卷翹，赫然蓋着胡太後鳳紋私印。指尖劃過“雁門玄甲騎”饷銀數目，墨迹鮮得能蹭髒指腹——分剛僞造賬冊。

“都督夜查賬？”監軍孫德貴搓着進來，袖繡着線瑞龍，卻朝富商紋樣，“幽州苦寒，軍饷總繞冀州轉運，難免……”

“難免蓋胡氏印？”宇文淵忽然抽寒鐵戟，戟尖劃破賬冊，底層真賬——玄甲騎饷銀，竟全進“瑞豐号”戶頭，“孫監軍，這‘瑞豐号’，胡氏私賣鹽引幌子？”

孫德貴臉青，按劍柄：“莫血噴！”話未說完，帳忽然闖入名玄甲騎，押着個遍體鱗傷士兵：“都督，這兄弟告禦狀，被刺史府打斷腿。”

傷兵從懷掏半塊餅，餅藏着片梧桐葉——崔秀甯梧桐苑号。宇文淵接過時，葉梗處密鹽字顯形：“王延齡與胡氏聯姻，私扣軍饷購柔然戰馬。”

“好個‘持節都督’。”忽然笑，寒鐵戟橫案頭，戟“破虜”字燭泛着，“孫監軍，太武帝定軍規：‘克扣軍饷者，斬；私通敵寇者，斬；辱沒虎令者，斬。’”

孫德貴撲通跪，腰間柔然狼首佩掉：“饒命！胡太後說，隻斷軍饷，玄甲騎便成沒虎——”

帳忽起狂風，吹得帥字旗獵獵作響。宇文淵戟尖挑起狼首佩，狼處嵌着粒珠，正胡氏賞賜親信信物。忽然振喉長吟：“玄甲騎，用來咬柔然喉管，被老鼠啃！”

話音未落，戟已過孫德貴項間，狼首佩應聲而碎。血珠濺“空饷簿”，将胡氏鳳紋印染成紅。帳士兵皆跪，認戟頭璇玑錦囊——崔秀甯梧桐苑标記，當洛陽，曾護過無數寒門子弟。

“卯初，全軍點卯。”宇文淵甩袖擲虎符，“李虎，調郡義兵萬，即起接管幽州倉儲。蘇姑娘，煩請機閣機關師，查查刺史府窖——”頓話頭，望向帳烽台，“猜，裡藏着本該發給弟兄們甲胄。”

蘇绾紅帳閃，腰間節鞭已換成幽州特狼尾鞭：“公子放，機閣‘聽鼠’，就刺史府窖打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