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？”沈嘉歲截話頭，指尖拂過梅枝未化殘，“說僅剩萬，查過賬冊，燕最後筆俸祿萬兩。餘些…”轉，直視驟然繃緊颌線，“典當禦賜硯台湊吧？”

風卷起滿碎瓊亂玉，燕回時望着女發間将墜未墜珍珠步搖，忽然起瓊林宴，先帝指着說“此子當為國之棟梁”。

而今方刻着“文如玉”端硯，正當鋪蒙塵。

“沈姑娘聰慧。”最終隻淡淡笑，“但禦賜之物終會贖回，倒令兄。”話鋒轉，目落沈鈞钰，“蔭恩科即，若肯每寅時來此，指點策論。”

沈嘉歲睛倏亮：“當真？”

沈鈞钰卻樂：“嘁，誰指點！”

簾被風掀起角，銅爐裡炭正旺。

燕回時挽著青紋廣袖，将粗陶茶盞推至案幾對面：“裡煨著茶，兩位請。”

沈嘉歲率先撩開簾子跨進，青緞面靴踏過青磚，帶起陣松針。

沈鈞钰扯著腰間玉佩穗子，靴尖碾碎半片枯葉，這才吞吞跟進來。

粗陶盞裡茶湯渾濁，沈鈞钰剛皺眉，卻見自妹妹仰頭飲盡，喉間滾動時截頸子。

隻得著頭皮咽，竟嘗些炒米焦。

“若再落場，“沈嘉歲指尖摩挲著盞沿，“流民怕壓。”

燕回時添茶頓頓。

汽氤氲間，擡望向正揪著簾穗沈鈞钰：“鈞钰兄以為當如何？”

“抓幾個刺頭殺雞儆猴便。”沈鈞钰梗著脖子，指敲著沿，“總能任們鬧到京來。”

“剩萬張嘴呢？”燕回時吹開浮沫，“每半鬥米，萬張嘴就萬。”

沈鈞钰突然覺得喉嚨發緊。

盯着案幾歪斜茶漬，仿佛見戶部賬冊密密麻麻赤字。寒鴉掠過，驚得脫而：“讓們修牆！力氣搬磚，婦孩子運砂，幹活給粥，偷懶挨鞭子！”

燕回時茶壺“咯”磕爐架。雙按著面傾向：“鈞钰兄方才說，以代赈？”

“、麼赈？”沈鈞钰被對方驟然亮起驚得往後縮縮，後腰撞憑幾才起端架子，“本公子說，與其養著這群刁民，如讓們賣力氣換糧。”

沈嘉歲忽然掩袖嗆咳起來，腕間纏枝銀镯叮當亂響。

燕回時瞥見憋得泛紅尾，唇角跟着翹翹：“患，部正用此法疏浚。過…”故拖長尾音，果然見沈鈞钰脖子又伸長兩寸。

“過麼？”

“過當時主事官将流民編作隊，每隊設粥棚、醫帳，半輪換次段。”燕回時蘸着茶案畫圈，“鈞钰兄覺得這般排還妥當？”

沈鈞钰盯着些漸漸暈開痕，恍惚見蜿蜒護。猛激動拍案：“該按戶籍分！同鄉編作隊，互相盯着誰敢偷懶！”

茶盞被震得起來，潑濕沈嘉歲榴紅裙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