棗樹皮能入藥

樟箱裡黴裹着舊時撲面而來，許瑤跪青磚，指尖撫過藍皮本子泛潮邊角。

縫漏進來暮恰好籠張借條，姐歪斜“斤“像條盤踞蜈蚣，幹枯野薔薇瓣蜷縮紙角，褐痕迹洇染着說清晦。“瑤兒，搪瓷缸底壓着鑰匙。”許母摸索着門框挪進來，瞳孔映着，“爹說糧站老賬本藏鬥櫥夾層裡。”話音未落，間傳來許父撕裂肺咳嗽，震得牆糊舊報紙簌簌作響。

許瑤慌忙起，卻被母親枯藤般按：“讓爹咳，咳痛才好。”老布滿繭子掌貼着背，“發燒，爹頂着暴衛院讨藥，摔溝裡落病根”

話說到半截轉調，顫抖指尖忽然觸到借條邊沿鋸齒，“這紙供銷社記賬簿裁，摸得這紋。”

紅鬥櫥吱呀作響，陳糧票片似飄落。

許瑤突然頓——壓糧票最底層紅頭繩，分系着兩枚褪銅鈴铛。

這歲，父親用半個分換給辰禮，後來被姐子搶玩丢。

“姐借糧”

許父啞嗓音從門簾後傳來，“抱着發燒柱子來咱，說薛叔從部隊捎來退燒藥”

話尾被劇烈咳嗽碾碎，許瑤卻覺得靈蓋挨記悶棍。

糧缸見底，母親餓得啃榆樹皮，父親卻說救命藥比糧貴。

晨霧未散時，許瑤攥着借條往頭。

姐牆頭探野薔薇開得潑辣，玫紅瓣沾着，與借條幹枯朵詭異疊。

蹲棗樹後數着糧倉鎖頭，突然聽見瓦罐落脆響。

“這許丫頭麼？”民甲提着尿桶晃過來，珠子黏裡藍皮本子，“孫退親才幾，又盯寡婦門？”幾個起拾糞民頓時圍成半圈，糞叉黃劃歪扭弧線。

姐門“吱呀”裂開條縫，滾個癟麥麸餅。

許瑤盯着餅清晰印，突然起昨夜薛寒褲沾着麥麸屑。

剛開，姐已經裹着補丁摞補丁藍布衫沖來，枯黃發絲裡還夾着屑。

“夥評評理！”

姐屁股磨盤，拍着腿嚎，“許仗着個當兵鄰居，逼們孤兒寡母啊！”

猛扯開襟，鎖骨猙獰燙疤，“當為救許叔，柱子爹”

許瑤突然嗅到姐袖飄來麥，這該現青黃接。

目掃過對方褲腳沾着糧倉陳，突然瞥見門縫裡半截鼓囊麻袋——分公社特供加帆布袋，邊緣還印着模糊“戰備“紅字。

“臘，姐說公社發救濟糧被野狗糟蹋。”

許瑤舉起借條，紙角幹晨風裡簌簌發抖，“您梁挂臘肉，聞着像抹鹽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