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踢到個翻倒搪瓷盆，響起細碎瓷片刮擦聲——爹最珍視隻印着“勞動榮“茶缸。

“爹？”許瑤摸索着點煤油燈，指尖觸到沿黏膩藥汁。

柴劃亮瞬間，見許父枯枝般垂炕沿，掌裡還攥着半張糖紙，橘紅“為“字浸褐藥漬裡，像幹涸血迹。

煤油燈炕動着昏黃，許瑤懸父親青筋凸起腕。

半張糖紙被汗浸得發軟，“為民務”“為”字褶皺裡斷成兩截。

傳來夜枭啼叫，驚得藥罐裡最後滴湯藥從瓦罐沿滑落，竈台砸褐。

“瑤啊”

許母摸索着門框進來，杖點碎瓷片發細響，“王嬸說供銷社到川貝母。”

許瑤把搪瓷盆碎片攏進圍裙，指甲縫裡滲進藥渣苦。

父親枕邊本赤腳醫冊攤開着，泛黃書頁當學護理時用紅藍鉛筆批注。

突然發現某處墨迹被漬暈開，寫着陳皮頁夾着半片橘皮——分記得今抓藥裡沒這。

後半夜起來時，許瑤攥着塊毛錢站孫院牆。

曬場麥稭堆泛着銀，盯着孫母晾竿确良襯衫，起除夕孫志強就用這種料子給“姐”裁。

瓦裡傳來嬰兒啼哭，姐帶着汽嗓音像浸蜜：“志強哥，寶寶麥乳精呢。”

“許丫頭”

雜貨鋪張老闆咳嗽聲驚飛夜莺，“叔借，公社拖拉機款還沒結清”

說話時玻璃櫃台微微震顫，裝着果糖罐子映許瑤發嘴唇。

供銷社牆挂鐘指向淩晨點，值班傳來收音機咿呀戲曲聲。

晨霧漫過老槐樹時，許瑤井台邊撞見薛寒。

軍綠挎包腰間晃蕩，半截纏着紅綢軍功章。

正往簍裡裝曬幹忍藤，見許瑤籃子裡蔫車，突然抓起兩把根塞進。

“薛同志！”許瑤追兩步，跟卡闆縫裡。

晨穿過卷起袖管，臂蜈蚣狀疤痕沾着鮮藥汁。

昨夜孫牆根似乎見過這個背，當時正照某個肩頭鐵鍬。

頭爬祠堂飛檐時，許瑤柴發現個藍布包。

張農兵團結齊齊碼油紙裡，最面壓着顆橘子糖。

糖紙折成仙鶴翅膀沾着硝，讓起武裝部彈藥庫鐵門。

包錢報紙國慶特刊，某篇報邊角處鋼筆寫算式：-=，正父親術費差額。

暮再次漫進棂時，薛寒子斜斜投藥碾子。

把軍用壺倒扣着晃晃，銅哨子發悶響：“縣醫院老周友。”許母摸索着給添茶，盲恰好對着空蕩蕩腕——裡本該塊牌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