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回佳笑賞玩燈樓狎客幫嫖麗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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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回佳笑賞玩燈樓狎客幫嫖麗院

詩曰：

樓嬌豔，當并。

争弄遊陌，相邀開繡戶。

轉态結紅裾，含嬌入翠羽。

留賓乍拂弦，托時移。

話說陰迅速，又到正。門慶先差玳送盤羹菜、壇酒、盤壽桃、盤壽面、套織絹，寫吳娘名字，送與李瓶兒。李瓶兒才起來梳妝，叫玳兒到卧裡，說：“打攪娘，今又教娘費送禮來。”玳：“娘覆，爹也覆娘，些微禮，送娘賞。”李瓶兒面分付迎罷盤茶管待玳。臨門與錢銀子、方閃帕：“到覆列位娘，這裡就使老馮拿帖兒來請。好歹都。”玳磕頭門，兩個擡盒子與百文錢。李瓶兒随即使老馮拿着個柬帖兒，請娘李嬌兒、孟玉樓、孫娥、潘蓮，又捎個帖兒，請門慶夕赴席。

娘到次，留孫娥，同李嬌兒、孟玉樓、潘蓮頂轎子門，都穿着妝錦繡，來興、來、玳、畫童個厮跟随着，竟到獅子燈李瓶兒買子裡來。這子門面間，到底層：臨樓；儀門兩邊廂，間客，間梢間；過穿進，第層間卧，間廚。後邊落緊靠着喬皇親園。李瓶兒娘衆來燈，臨樓設放圍屏席，懸挂許燈。先迎接到客位，見畢禮數，次讓入後邊間待茶，必細說。到午間，客位設張席，叫兩個唱－－董嬌兒、韓钏兒，彈唱飲酒。邊樓設着細巧添換酒席，又請娘衆登樓燈玩耍。樓檐挂着湘簾，懸着燈彩。吳娘穿着紅妝通袖襖兒，嬌綠段裙，貂鼠皮襖。李嬌兒、孟玉樓、潘蓮都绫襖兒，藍段裙。李嬌兒沉遍比甲，孟玉樓綠遍比甲，潘蓮紅遍比甲，頭珠翠堆盈，鳳钗半卸。俱搭伏定樓觀。燈煙湊集，分熱鬧。當搭數座燈架，圍列諸般買賣，玩燈男女，紅柳綠，車馬轟。但見：

穿雙龍戲，雲霞映獨鶴朝。屏燈、玉樓燈見片珠玑；荷燈、芙蓉燈散千圍錦繡。繡球燈皎皎潔潔，燈拂拂紛紛。秀才燈揖讓進止，孔孟之遺風；媳婦燈容德溫柔，效孟姜之節操。尚燈與柳翠相連，判官燈鐘馗共妹并。師婆燈揮羽扇假邪神，劉燈背蟾戲吞至寶。駱駝燈、青獅燈馱無價之奇珍；猿猴燈、象燈進連之秘寶。腳螃蟹燈倒戲清波，巨髯鲇魚燈平吞綠藻。銀蛾鬥彩，柳争輝。魚龍戲，真老獻丹書；吊挂流蘇，夷蠻來進寶。裡社鼓，隊隊喧阗；百戲貨郎，樁樁鬥巧。轉燈兒來往，吊燈兒或仰或垂。琉璃瓶映美女奇，雲母障并瀛州阆苑。王孫争欄，蹴鞠齊雲；仕女相攜樓，嬌娆炫。卦肆雲集，相幄羅：講造化如何，定世榮枯準。又站坡打談，詞曲楊恭；到這扇響钹遊腳僧，演說藏。賣元宵堆果餡，粘梅齊插枯枝。剪娥，鬓邊斜插鬧東風；禱涼钗，頭飛耀。圍屏畫崇之錦帳，珠簾繪梅之雙清。雖然覽盡鳌景，也應豐登活。

娘回，見樓亂，就李嬌兒各歸席酒。惟潘蓮、孟玉樓同兩個唱，隻顧搭伏着樓子望觀。潘蓮徑把绫襖袖子兒摟着，顯遍掏袖兒，指蔥來，帶着個馬镫戒指兒，探着半截子，磕瓜子兒，把磕瓜子皮兒都吐落，玉樓兩個嘻笑止。回指：“姐姐，來，檐挂兩盞繡球燈，來往，滾滾，倒好。”回又：“姐姐，來，這對門架子，挑着盞魚燈，面還許魚鼈蟹兒，跟着倒好耍子。”回又叫：“姐姐，，這首裡這個婆兒燈，個老兒燈。”正着，忽然陣風來，把個婆兒燈半截割個窟窿。婦見，笑個，引惹樓燈，挨肩擦背，仰望瞧，通擠匝開，都壓倮倮兒。幾個浮浪子弟，直指着談論。個說：“定公侯府裡來宅眷。”個又猜：“貴戚王孫豔妾，來此燈。然如何妝束？”又個說：“莫院娘兒？叫來這裡燈彈唱。”又個過來說：“隻認，們都猜着。這兩個婦，也，閻羅王妻，将軍妾，咱縣門開藥鋪、放官吏債門官婦女。惹？必跟娘來這裡燈。這個穿綠遍比甲，認。穿紅遍比甲兒，戴着個翠面兒，倒好似賣炊餅武郎娘子。郎因為王婆茶坊捉奸，被官踢。把娶裡妾。後次叔武松告狀，誤打皂隸李傅，被官墊發充軍。如今見來，落這等标緻。”正說着，吳娘見樓圍，叫蓮、玉樓席，聽着兩個頭彈唱燈詞，飲酒。

回，娘起，說：“酒勾，娘先步，留姊妹兩個再回兒，以盡娘之。今爹，裡無，丢着些丫頭們，放。”這李瓶兒裡肯放，說：“好娘，奴沒盡也。今節間，燈兒也沒點，飯兒也沒，就，就門爹，還姑娘們哩，怕？待來，奴送位娘。”娘：“娘，這等說。又分用酒，留姊妹兩個，就同般。”李瓶兒：“娘用，娘也鐘，也沒這個理。奴娘府，等鐘鐘辭，衆位娘竟肯饒。今來到奴這湫之處，雖無甚物供獻，也盡奴點勞。”于拿銀鐘遞與李嬌兒，說：“娘好歹杯兒。娘，奴敢奉杯，隻奉杯兒罷。”于滿斟遞與娘。兩個唱，娘每與錢銀子。待李嬌兒過酒，娘就起，又囑咐玉樓、蓮：“兩個先，就使厮拿燈籠來接們，也就來罷。裡沒。”玉樓應諾。李瓶兒送娘、李嬌兒到門首，轎。歸到樓，陪玉樓、蓮飲酒，，樓點起燈來，兩個唱彈唱飲酒，話。

卻說門慶同應伯爵、謝希兩個，飯，同往燈裡遊玩。到獅子東，門慶因為娘衆都李瓶兒酒，恐怕兩個見，就往燈，隻到賣紗燈跟就回。轉過灣來，撞遇孫寡嘴、祝實，唱喏說：“連會哥，渴。”見應伯爵、謝希罵：“兩個殺好兒，來哥遊玩，就說叫俺聲兒！”門慶：“祝兄弟，錯怪兩個，剛才也相遇。”祝實：“如今燈往裡？”門慶：“同衆位兄弟到酒樓杯兒，也請衆兄弟，今們都往酒。”祝實：“比哥請俺每到酒樓，何往裡邊望望李桂姐？隻當節間拜拜，混混。俺兩個，望着俺們好哭哩！說從臘裡好到如今，官通邊兒進。哥今倒閑，俺們願相伴哥進。”門慶因記挂夕李瓶兒約，故推辭：“今還事，罷。”禁這夥拖活拽，于同進院。正：

柳底陰壓塵，

回遊賞回。

買盡長笑，

活得蒼幾戶貧？

門慶同衆到李，桂卿正打扮着門首站，面迎接入堂相見。祝實就叫：“請媽來！還虧俺衆，今請官來。”頃，老虔婆扶拐而，與門慶見禮畢，說：“老又曾怠姐夫，如何向進來姐兒？必别處另叙表子來。”祝實插：“老會猜算，俺官相個絕表子，每隻裡，桂姐兒。剛才俺燈裡撞見，拉來，還來哩！媽信，問孫伯修就。”因指着應伯爵、謝希說：“這兩個殺，都神衹。”老虔婆聽，哈哈笑：“好應哥，俺沒惱着，如何姐夫面美言句兒？雖故姐夫裡邊頭絮兒，常言：好子弟嫖個頭，錢兒都樣。老誇說，桂姐也醜，姐夫自，今也消說。”孫寡嘴：“老實說，哥如今叙這個表子，裡面，面表子。”門慶聽，趕着孫寡嘴隻顧打，說：“老媽，休聽這災禍老油嘴，老殺才！”孫寡嘴衆笑成塊。門慶向袖掏兩銀子來，遞與桂卿：“節間，請衆朋友。”桂卿肯接，遞與老媽。老媽說：“麼？姐夫就笑話，節拿酒菜兒管待列位老爹？又教姐夫壞鈔，拿銀子。顯俺們院裡隻愛錢。”應伯爵過來說：“老媽，依收，排酒來俺們。”虔婆說：“這個理卻使得。”壁推辭，壁把銀子接來袖，個萬福，說：“謝姐夫布施。”應伯爵：“媽，且。說個笑話兒聽：個子弟院嫖娘兒。耍，裝貧子進。老媽見褴縷，理。半，茶也拿來。子弟說：‘媽，肚饑，飯尋些來。’老媽：‘米囤也曬，讨飯來？’子弟又：‘既沒飯，拿些來，洗臉。’老媽：‘挑錢，連沒送來。’這子弟向袖取兩錠銀子，放，教買米雇。慌老媽沒子：‘姐夫臉洗飯，洗飯臉！’”把衆都笑。虔婆：“還這等取笑，兒來，自古恁說沒這事。”應伯爵：“拿朵來，對說：官請哥表子－－後巷吳銀兒，桂姐哩！”虔婆笑：“信，俺桂姐今強，比吳銀兒還比得過。與姐夫刀兒割斷親戚。姐夫何等兒？裡見得，着緊處，子也估個成來！”說畢，入收拾酒菜。

頃，李桂姐來，常挽着窩絲杭州攢，縷絲钗，翠梅钿兒，珠子箍兒，籠墜子，穿绫對襟襖兒，着紅羅裙子，打扮妝玉琢，望萬福，與桂卿邊個打橫。須臾，泡茶來，桂卿、桂姐每遞盞，陪着畢。保兒就來打抹台，才待收拾擺放案酒，忽見簾子探頭舒腦，幾個穿褴縷者－－謂之架兒，進來跪，裡拿着瓜子兒：“節間，孝順老爹。”門慶隻認頭個叫于兒，問：“們幾個這裡？”于：“還段綿紗、青聶钺，邊伺候。”段綿紗進來，見應伯爵裡，說：“應爹也這裡。”連忙磕頭。門慶分付收瓜子兒，打開銀包兒，捏兩塊銀子掠。于兒接，衆扒磕個頭，說：“謝爹賞賜。”往飛。《朝子》單架兒藏：

這子打，子撮。本分，虛頭，些兒巧又騰挪，繞院裡都踅過。席面幫閑，把兒閑磕。攘回才散夥，賺錢又。歪厮纏麼？虎裡求津唾。

門慶打發架兒門，排酒來。桂姐滿泛杯，雙垂紅袖，肴烹異品，果獻時，倚翠偎紅，濃酒豔。酒過兩巡，桂卿、桂姐個彈筝，個琵琶，兩個彈着唱套《霁景融》。正唱熱鬧處，見個穿青黃闆鞭者－－謂之圓社，裡捧着隻燒鵝，提着兩瓶老酒，節間來孝順官，向打半跪。門慶平昔認，個喚秃子，個喚張閑，個羅回子，因說：“們且邊候候，待俺們過酒，踢。”于向子拾盤嗄飯、壺酒、碟點，打發衆圓社，理氣球伺候。門慶回酒，來面院子裡，先踢。次教桂姐來，與兩個圓社踢。個揸頭，個對障，勾踢拐打之間，無假彩奉承。就些到處，都取過。反來向門慶面讨賞錢，說：“桂姐頭，就數數，強如條巷董官女兒數倍。”當桂姐踢兩來，使塵眉畔，汗濕腮邊，氣喘籲籲，腰肢困乏。袖取扇兒搖涼，與門慶攜，桂卿與謝希、張閑踢頭。秃子、羅回子旁虛撮腳兒等漏，往來拾毛。亦《朝子》詞，單表這踢圓始末：

也閑，到處刮涎，理全幹，氣球兒離邊，每頭站。窮又趨，富貴偏羨。從晨隻到，得甚飽餐。轉得錢，老婆常被包占。

門慶正着衆院打雙陸、踢氣球，飲酒，隻見玳騎馬來接，悄悄附言：“娘、娘。娘叫請爹些過哩！”這門慶聽，叫玳：“把馬吊後門邊，等着。”于酒也，拉桂姐到，隻回兒，就來推淨，于後門馬，溜煙。應伯爵使保兒拉扯，門慶隻說：“裡事。”裡肯轉來！教玳兒拿兩錢銀子打發個圓社。李恐怕又往後巷吳銀兒，使丫鬟直跟至院門首方回。應伯爵等衆，還到更才散。正：

笑罵由笑罵，

歡娛且歡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