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漸歇時，赫連漠忽然伸拂開額濕發。這個總沉默如鐵男，此刻底卻湧動着比洪更洶湧流："等退，幫修藥圃。"

傲頭為系繃帶，嘴角揚起清淺弧度："東牆角搭個葡萄架。"

晨霧還沾着涼，傲蹲溪邊浣紗時，蘆葦叢裡突然滾個青筒。染血絹帕裹着半塊虎符，認得這兄長麾親兵信物。對岸傳來馬蹄聲，将筒塞進搗杵空，起時正撞進牽牛漢子沉眸。

"姑娘帕子。"赫連漠從牛角取絲絹，指腹繭勾半縷銀線。傲頭猛——這分務府特供冰蠶絲。男卻已轉犁，粗麻擺掃過裙角未繡完并蒂蓮。

暮太陽曬軟田埂，傲挎着籃給麥苗追肥。赫連漠鄰田耙，老牛悠悠拖着耒，壟溝直得像用墨鬥量過。彎腰撒時，忽然瞥見挽起褲管箭傷，結痂形狀恰似狄狼箭。

"罷。"傲遞筒，面漂着摘荷葉。赫連漠接過瞬間，筒底格輕微響動。仰頭飲盡，喉結滾動咽所疑問。當夜，傲發現台塊雕成兔子狀麥芽糖，糖紙張撕碎懸賞令。

滿暴突至，傲搶收晾曬藥材時，見赫連漠堤疏通。赤裸脊背幕起伏如弓，舊傷被泡得發。忽然堤壩裂開豁，傲來及驚呼，已被鐵鉗般腕拽坡。

"抱緊。"赫連漠将縛背，涉過暴漲。傲臉頰貼着後頸舊疤，聞見混着血氣皂角。對岸老柳樹，瞥見埋樹洞裡牛皮卷，漆印着兵部特狼首紋。

伏蟬鳴吵得慌。傲搖着蒲扇給暑童施針，餘瞥見赫連漠曬場翻麥。鍁每次揚起都帶着奇特韻律，像極軍陣操練節奏。當裡正帶着稅吏闖進曬場時，赫連漠突然咳嗽着佝偻起來，破舊恰好遮眉。

"痨病鬼别碰官糧！"稅吏嫌惡後退。傲适時遞艾熏爐："仔細過病氣。"赫連漠垂首咳嗽，将險些暴匕首塞回麥堆。夜，傲搗藥被忽然握，赫連漠掌老繭摩挲着腕間淡守宮砂。

凝蛛網時，傲被夜半狼嚎驚。柴扉輕響，赫連漠拎着滴血柴刀站，腳邊倒着隻咽喉被割斷狼。舉燈照見鎖骨處咬傷，瘡藥瓶卻被反扣："髒。"

"。"傲扯開襟力帶着氣。赫連漠僵着子任包紮，直到藥混着女兒滲入傷。晨初現時，傲搗藥臼底發現塊帶血玉珏——正及笄禮摔碎塊鳳佩。

後曬場鋪滿黃，赫連漠堆後抓傲："邊來商隊帶着畫像。"掌躺着顆蠟丸，破開沾血婚書殘頁。傲将蠟丸投入竈，苗蹿起時照亮底："收後教認藥好？"

至壓彎棚。赫連漠獵回野兔時，發現傲對着藥櫃最層發呆。默默搭好梯，扶着取蒙塵檀盒。盒銀針排列成鬥，針尾刻着太醫院徽記。院突然傳來馬蹄聲，赫連漠用體擋，直到隊官兵踏遠。

驚蟄炸眠蛇。裡正帶着契逼租，傲往塘撒把藥。赫連漠配抽搐倒，吓得衆奪門而逃。躺尚體溫席，狡黠笑漾開晨霧裡："裝癔症咬破舌尖才像。"

清細打濕墳頭紙錢。傲将兄長冠冢藏林處，轉撞見赫連漠刻無字碑。腳邊酒壇封印着禦酒監紋，而袖黃紙寫着同樣忌。歸途濘，背過溪時，倒恰好補齊兩半殘玉。

又至，插秧苗風連成碧浪。赫連漠扶着犁回首，見傲彎腰分秧背，襦裙束腰間半截瑩。起拭汗時，忽然将扣發間，麥稈氣混着句消散風裡："等稻子熟"